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09

历史与现实是不可交汇的----走进云南

云南的图片和文字搁下一年多,该翻出来整理整理了,慢慢的贴上来吧。

云南的十六个州都走过了,惟一遗憾两进独龙江都是大雪封山,但这并不是我要再去云南的理由。

[ Last edited by kelly on 2007-12-4 at 13:50 ]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16

云南地处西南边陲,是一个遥远的地方,惟其遥远,也就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魔力。

无论用怎样华丽的词藻来形容云南的高山大川,雪峰碧海,热带雨林和奇风异俗都会使之失去神韵。云南太神奇美丽,云南太虚幻飘渺,仅此而已的形容,绝难传达出蓝天彩云之下,凸显于那方神秘土地上鲜活的生活。劳作的26个民族在那里何以能生生不息?古老淳厚的民风在那里保以能如此浓郁?奇异神秘的习俗信仰在那里何以能绵延不衰?这些疑问只有走进云南的怀抱才能找到答案,才能触摸它更加宏富的一面。

第一次跨进云南是许多年前,那时是坐火车去的,两天两夜,隆隆的火车把我连同对它的好奇,一同带进这块神秘的高原谷地。火车的终点是云南的省会昆明。昆明是一座古城,约有2400年的历史。公元前3世纪初,楚将庄桥率兵来到滇池旁的渡口邑聚,“以其众王滇,变其俗以常之”做了滇中之王,后来汉于此设益州郡。吾生也晚,没能赶上叱咤风云的年代,对历史的认知便只好从书本上得来。然而,越是对历史加以留意,就越觉得云南虽远在西南一隅,但并未因地域的偏僻而从人们的视线中变得模糊,相反它却在中国近代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特殊位置。

那时的昆明还不像今天这么宽阔敞亮,街道还很狭窄,房屋也多简陋。我沿着云南大学的小路迤逦而行,至公堂的门廊油漆剥落,显得破败,这座见证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建筑四周没有什么人走动。会泽院前的九十五级台阶一直通向高高的楼门口,为什么台阶不多不少刚好是九十五级,也许是取九五之尊的意思吧。出了云南大学校门漫无目的在翠湖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街口,忽然心有所触,想起这是李公朴先生遇难的地方。停头望望前方,再走一段就是西仓坡,那是闻一多先生遇害的地方。想着他们我没有理由不去西南联大的旧址参观,虽然它已不再有当年联大的影子,可我还是希望能捕捉到点什么信息,因为那里毕竟有着李公朴、闻一多安睡的坟墓。遥想当年,联大是何等热闹,一代英气逼人的知识精英们,怀着未酬的启蒙壮志,带领着壮怀激烈的萃萃学子冲出日寇占领区,长途跋涉从北京、天津南迁至昆明继续学业。云南、昆明、云大、联大、民盟和民主运动,虽然都是些感性和零碎的片段,然而一旦和内心深处的感受碰撞起来,却怎么也不能安静。

那一年我在云南呆了十几天,因为天一直下雨就呆在昆明。其实没能走出昆明,就算不上到了云南,当时留下的遗憾不用说了。云南就此成了自己心中的结,一旦有了对它更深一层的认识,便迫切希望再次踏上那片不再陌生的土地。

走出了昆明,我就看到云南38万平方公里的锦绣山河。如果说山是云南地形的骨架,河流就是云南大地的动脉。在滇西北,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在横断山脉的钳制下,平行长驱南下。有一天,我走进了三江并流的腹地,走进了一个沉静着永恒的梦境。这是茶马古道的发祥地,16个少数民族在此千百年来和睦相处、生息与共,多种宗教溶为一个共存。阳光下静卧在雪山峡谷中的数百架飞机残骸闪亮着悲壮的银光,这便是二战历史上著名的驼峰航线。怒江高黎贡山下安息着无数中国远征军赴缅抗日壮士的灵魂。虎跳峡,这个可畏的名字,无数中外探险家和漂流者为此献出了征服者悲壮的生命。梅里这座神圣唯一没有人征服的雪山,将中日登山队16名勇士永远安魂在千年的冰川中。三江并流是千百年苍茫岁月中留给后人的诉说。

在云南,红土地是最常见的风景,这些赤红色土壤的醇厚和神秘,让我想到中国的五行五色学说。大约在先秦或更早,中国古代的数术学者把中华大地按东、西、南、北、中切分成五大部分,分别配以青、白、红、黑、黄五色,又分属五行。五色也许并不止是代表地貌的色彩,而且是五方各部落因地理原因所形成的色彩崇拜文化的体现。西部的藏族是典型的白色崇拜民族,因为他们对神圣白色雪山敬畏如神,他们之间的吉祥祝福就用白色的哈达来表示;中原从黄帝时代开始,黄色就是尊贵之色,象征着帝王国统;那么,南方是否流传着红色的崇拜文化呢?

一次次登上云南的高峰,登高远望,一块块通红的新田嵌在莽莽群山的绿野之中,在蓝天的映衬下红得格外醉人。但谁能了解,养育了云南人的这片红色的酸性土地是何等的贫瘠?或许正因为是生存的艰辛,靠着红土地成长起来的云南人,对红色自然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们拿红土地做砖盖房子,他们还从土地中提取那种最红的赤铁矿粉,和上牛血做颜料来画画,那是几千年前的先民做的事,他们会选取一些神秘的山崖。我曾在麻栗坡观过大王岩画,也曾在临沧赏过沧岩壁画,图画中有人、有神,还有牛、羊、狗、猪和野生动物。我总觉得这些岩画是出于祭祀目的而画的,因为岩画的颜料是红色的,而红色象征着血液和人的灵魂。云南的土著少数民族中,佤族至今还保留着鲜明的红色崇拜文化,红色是佤族服装中最重要的主色。走进阿佤山,我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场景,群山间灰黑的村寨房屋间,不时会看到在晒台的晾杆上搭着刚刚染好的红色土布,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炫目,仿佛一片血色精灵傲立于群山之颠。在云南的许多土著少数民族文化中,一直流传着多种版本的人类起源传说,其中佤族的创世纪史诗《司岗里》最具有代表性,佤族人认为,人类都是从滇西南阿佤山中的一座石洞中走出来的。

流传虽只是流传,但云南还是人类文明发源的摇篮。新石器时代的史前文明不必说,只元谋人化石的发现,就让云南这个地方有了170万年的回顾。“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而今。”一句话,便能将长河般的历史概括成一滴水。事实上最早称雄于云南的古滇国,是在它的后期才开始渐入中原的视野,关于这一点,史载当时的夜郎王曾与赴滇的汉朝使者有“汉孰与我大”的不自量力的笑话。但从真正意义上来说,直到隋唐时代南诏国才以洱海为中心建立起仿唐的奴隶制国家,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实际上它当时已经形成了与吐蕃王朝、唐王朝三足鼎立的政权格局。后来的大理国,是在南诏国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赶上了机缘,宋王朝总是灾乱不断,大理国乘中原战乱得到了发展。但是,到了忽必烈入滇之时,元世祖的铁啼所向,到底还是不能容忍大理小国的存在,于是苍山洱海下的宫阙便成了瓦砾残垣。元朝开始在云南设省,这个群山中的省份便彻头彻尾的处于中央政权的掌控之下。

大山里的云南毕竟是山高皇帝远的边远闭塞之地,在民间,众多民族的固有的文化还是根深蒂固。云南的少数民族至今在信仰上仍然弥漫着浓厚的原始宗教色彩,尤以万物有灵和多神崇拜结合得最为紧密,而这也正是我感兴趣探寻的。云南是一座富矿,包罗的内容太过丰富,矿脉太复杂,我关注的视角只能是猎奇,也大都是兴之所至,走马观花,吟风诵月,写下几篇类似于导游说明式的游记而已,尚未能拿出沉甸甸的东西。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17

路1:黄昏下,大卡车扬起的灰尘,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云南红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18

路2:色彩斑斓的红土地,电线杆和农房点缀其中,正是人类雕塑自然的印记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19

路3:有时候云南的云彩会与云南的路相呼应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20

路4:云南为什么叫做云南,因为那儿的云多,并富于变幻

小潘 发表于 2007-12-1 03:21

抢位子~``````
品文字
赏片子
:P

[ Last edited by 小潘 on 2007-12-1 at 11:23 ]

dfdd 发表于 2007-12-1 03:39

占个坑慢慢看

龙吟虎啸 发表于 2007-12-1 03:40

赶上直播!只有板凳坐~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46

路5:一年几个月的大雪封山,使独龙江更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49

谢谢楼上的:)

路6:黑颈鹤在大山包瘠薄的黄土中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纪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55

路7:心之旅,可还有人记得那个在云南喝茶的姑娘?:P

毕加索 发表于 2007-12-1 03:56

......

沙发~~~~~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3:59

路8:一曲1812陪伴着我走过云南所有的道路,献给所有喜欢古典音乐的朋友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4:15

长江、黄河、澜沧江、雅鲁藏布江......深入过无数的大山大川,一直认为怒江大峡谷是我见过最壮观最美丽的,我的云南就从怒江开始吧

初哥哥 发表于 2007-12-1 04:27

怒江大峡谷真的很漂亮啊!看美女发的照片和文字真是周末最好德享受啊!谢谢!

海阔天空0208 发表于 2007-12-1 04:31

景色没的说,,顶上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4:36

楼上的各位:handshake

我的大峡谷

武大饼 发表于 2007-12-1 04:47

斑竹的PP就是有味。抢个位置看直播(我还纳闷还长时间没见楼主发的帖子了,原来跑云南去了)

kelly 发表于 2007-12-1 05:01

走进怒江大峡谷


沿着怒江北上南下的日子,我常在怒江边徘徊、徜徉,在南下的隆隆江流声中,仰望着两岸高山顶上孤零零的农舍,在怒江州境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到处都是“V”字型的大峡谷,没有一处是较开阔的地方,州内的大部分人都居住在两岸不通公路的山谷深处,一般人很难到达的那些偏僻的乡村中。怒江太寂静了,除了六库、上帕、茨开有点城镇的味道外,所有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

六库是怒江大峡谷的大门,也是进入怒江大峡谷的第一站。走进六库,油然而生一种远离尘世的心境。冬天六库境内的怒江显得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江水比蓝天还要蓝,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湛蓝,这种蓝色是我在中国的大江大河已很难看到的了。六库是怒江州府所在地,城区沿着怒江峡谷而建,显得狭长密集,城区内两条公路桥和一条人马桥连接东西两岸,一座巨大的望江观音像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怒江的沙滩在中午的阳光下闪烁着白光,躺在细小的沙粒上晒着暖暖的阳光,很难想象怒江这柔柔美美的音乐里暗藏着无数凶险的暗礁,能轻而易举的就把人卷走或置于死地,所以就算是这迷人的沙滩边常年也没有人敢在江里游泳。

茨开镇是怒江上的一个袖珍县城,整个县城其实就是一条临江依山而建的一条4千米长的小街,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无法称得上“城”,没有城的规模,没有城的样子,没有城的中心,没有城的氛围,更找不到城的感觉,但茨开却让人迷恋。茨开座落在高黎贡山的山坡上,面临着普拉河与怒江汇合口,高黎贡山的山泉沿着山脊淌到县城的街上,整个县城总象是水洗过一般。在茨开溜达,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地方眺望,怒江与普拉河汇合的象就尽收眼底。我曾两次在贡山的县城茨开停留,一次是雨后的小城迷漫在烟雨云雾中,另一次是雪后初晴的茨开山头披上了银色的盛装。

一路北上,怒江第一湾是怒江在丙中洛流经孜当村附近遇王箐大悬岩绝壁的阻隔,石门关是两座绝壁直插入江中,如刀劈斧削的坚实大门。

从丙中洛的重丁村北上前行了70公里后,在西藏察隅县的察瓦龙乡结束了沿着怒江由滇进藏的探道旅程。那一次我没把这条滇藏线走通,这条在怒江悬崖边新开的山路,其艰险程度不亚于西藏与新疆最艰险的路段,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塌方或落石路段,但同时每隔几十米就能看到一幅全新的风景。颠簸的山路,心惊肉跳的同时却让我领受到了怒江大峡谷的粗犷和豪迈。随着阳光的变化前行,大峡谷在变换着奇幻的色彩,听着江水轰鸣,让我陡生一股豪气。

那天晚上我没有从察瓦龙返回到丙中洛,天黑前返回到云南和西藏交界处兰卡,在公路边唯一的一家藏民家里驻留。小藏民余华伟家的小木屋就压在两省交界线上,木屋临着怒江而建,这是深山中一间孤零的小木屋,就算是清晨醒来放眼群山也看不到其他人家。寒冷的夜里,在木屋前,年仅13岁却很懂事的余华伟帮我在旷野中生火取暖。晚上躺在木屋里,寂静的山谷只有怒江奔流的响声,夜里的怒江总让人生起一种惆怅的情绪。在小余华伟出生后不久,母亲和姐姐就被怒江吞噬了。

滇藏交界的清晨,余华伟看着我在怒江沿途拍摄到的图片。他惊叹于他从来没有发现赖以生存的怒江会如此的美丽,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了我说的生命中的美丽在于用心去体会和发现。他也告诉了许多我未曾经历过的事:离小木屋不远处有一条溜索用皮带就可以溜到江对面,江的对面经常有猴子出没;小木屋门前的山上晚上会有熊下来偷吃他们家的东西;他曾经用一天时间爬到门前的山顶上,在山顶上能看到前方有一座很高的雪山——我知道那是万民朝圣的梅里雪山。

离开小木屋的时候,余华伟问我是否还会再到他家这怒江边的小木屋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早已经不再轻许诺言,只在心里默默念道,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到怒江大峡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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