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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
屋后不远处的稻田中有个三四亩见方的荷塘，自我晓事起，它就在哪儿。每年的盛夏，打开后门乘凉，那茂盛的碧绿荷叶，盛开的雪白荷花，不由自主地映入眼帘。吸引着附近的大人孩子前来摘荷叶，采莲花，打莲蓬。
春末夏初，清莹透澈的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陆陆续续地耸出尖尖的角来，过不多久，尖尖的角舒展开来，变成一片片浅绿中带点嫩黄的小荷叶，浮在水面上，大小不一，细若碗口，中如碟子，大似脸盆。荷叶旁边的游鱼，一闻人声，便“咕咚”一声隐没在水中，荷叶也随之而动，产生的细纹一圈圈的荡漾开来。这个情景，南朝谢眺的诗句说得非常之准确，“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可谓是细致入微。然而诗句犹带了诗人一点点的修饰，更早的古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鱼戏荷叶南，鱼戏荷叶北。”则更为质朴自然，浑然天成。所谓大巧若愚，应该就是如此吧。倘使第二人来抄袭模仿它，恐怕不会再有半点的艺术效果的，反而徒惹人笑话。
一片片荷叶争先恐后地挤出来，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用不多久，便覆满了整个池塘，以前宽阔的水面再也看不到了。荷塘里的生机也渐渐蓬勃起来，青蛙坐在未出水的荷叶上，瞪着眼睛，雪白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它还不明白丛林的危险，一条水蛇扭动着腰肢，吐着信子，在尽力搜索它的气味。一对对的蜻蜓忽而飞到半空中，忽而落在荷叶上。长腿尖嘴的水鸟在密密的草丛中安好了家，在荷塘中穿行，过路的人声老远就把它惊动了，“扑哧”一声，它便迅速钻进稻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从寻觅。一望无际的田野翻起一层层的碧浪，风吹来的凉爽消去了在稻田里拔草的农民的炎热，也送来了荷花的阵阵清香。一朵朵的荷花摇曳多姿，出没在荷叶下，白的高洁，红的妩媚。如同一个个美丽的女子，在环绕着的荷叶陪侍下，如众星捧月般惊现在你的眼前。
爱美的小姑娘，贪吃的小男孩，在大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荷塘。大人伸手摘下一片片大荷叶，折成荷叶帽子，戴在小孩的头顶，抵挡盛夏的强光，那荷叶的淡淡气味便沾满一身。小姑娘看到漂亮的荷花总要摘一朵来仔细看看，捏一捏，闻一闻。柔软光滑的大花瓣，金色嫩黄的花蕊，中间那小巧玲珑的莲蓬，仿佛是掌中精致的小宝塔。忽然她又看到了另一朵更美的，又生心想去把它摘下来，和先前摘下的比一比孰优孰劣。小男孩志不在此，他更看重实惠点的东西，瞅准了那个饱涨的莲蓬，想摘下来一饱口福。可是近处的莲蓬不是没成熟的，就是早已被人采摘了去，那可口的大都生在远处。这时，大人便找来长长的竹篙，伸出去，照着莲蓬一扑，莲蓬掉进水里，浮在水面，隔着荷叶杆，找着掉落的莲蓬，又一下一下地用竹篙把它拨拢来。岸上的孩子溜下塘边，捞起莲蓬，撕开了，掰出莲子，去掉皮，往口中一扔，甜美滋润，沁人心脾。一个莲蓬已是不能让人心满意足的，围着荷塘转一圈下来，满满一大袋的莲蓬已入囊中，足够全家的人都尽情品尝了。
江南的采莲，历久不衰，其入于诗歌文章的，也代有其人。囿于所见，我只能举出一两个例子来，《西洲曲》里有“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情思绵绵，意味隽永，千载之下，犹不能不动人心魄。王勃《采莲曲》有“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固然词采华茂，意境高妙，诚才子佳作，然比之《西洲曲》个人认为仍稍逊一筹。
于是，炎热的夏日，随意躺在荷塘边的树荫下，手捧着一本唐诗，细细体会诗歌的乐趣，想象诗歌的妙境，困倦了，就一头倒在软软的草地上，看看亭亭如盖的树冠，树冠外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飞过的鸟儿，听听那树枝中传来的鸟叫蝉鸣，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荷叶挤碰声，不绝于耳。回头看到了树干上忙碌爬过的蚂蚁，“一只，两只，三只......”数着数着，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Last edited by 张一鸣 on 2016-2-5 at 15:5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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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天津市 2016-2-3 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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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南省 2016-2-4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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