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散文《滚铁环》

张一鸣

滚铁环

    滚铁环是以前的孩子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儿时，男孩子几乎是人手一环，大的，小的，圆的，瘪的，宽的，窄的，新制的，生锈的，铁丝弯的，铁皮打的，各色各样的铁环都有。大家排成一队，手握铁杆，猫着腰，做好预备姿势，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一声令下，众环齐发，看谁的铁环滚得最久，滚得最远。胜利的人自然是得意洋洋，神气活现。
    自己做出一个铁环来是一件极难的事情。铁杆倒好解决，谁家盖房子，扎架子后废弃的铁丝，我们便捡来当宝贝，找到一根粗点的铁丝，用砖头敲直了，用钳子夹起铁丝扭几下，扭出个撑铁环的口子来，这件工作就算是完成了。难就难在做铁环了，我发动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把铁丝箍在圆形的磨盘上，合拢来，钳子夹起合拢的铁丝，使出吃奶的劲拧紧，再把多余的部分剪去，小心翼翼地从磨盘上取下来。本想磨盘是极圆的了，按道理这样箍出来的铁环也必定是圆的了，然而事实却让人大失所望，看着是圆的，一取下来就变了模样，用过了的铁丝即使敲平整了，那也不是绝对的平直，而是化成了一个个的小弯，整个环形不在一个平面，打结的地方凸起个大疙瘩。如此粗制滥造出来的铁环，其效果是可想而知的了。重量又轻，滚起来，还没滚过一圈，滚到打结的地方就卡死了。于是就又在石板上敲敲打打，满心希望能改进好，却怎么弄也弄不好。火性一发，拿起不成才的铁环扭头一扔，抓起敲打的砖头甩手一丢，也不管它抛到了田野里，水沟中，发誓今生再也不要看到它了。
    可是看到别的孩子快乐地滚着铁环，那沙沙的声音刺激着耳膜，便再也忍不住了。回到家东翻西找，盼望着能找到一个理想的铁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杂屋里的一个破木盆上找到了它。它静静地躺在那儿，任凭岁月和风雨的侵蚀，生出了层层铁锈，蒙上厚厚灰尘，掩盖住它昔日的光彩。我小心地取下来，生怕它瘦弱的身子不堪挪动，突然给我来个折手垂腰，还好宝物未老，韧性犹存。我把这个铁皮做的，宽二三厘米的铁环掸了掸，向上抛出，它碰到地面，弹了几弹，抖落一身的铁渣，它仿佛振奋起了精神，焕发出了新的生命。我是真佩服制作它的人，历经岁月，木盆都朽烂了，它还能如此圆顺，如此坚韧，环身平整光滑，结合部一点儿也不显山露水，不仔细看，你还找不到打结的地方来。
    铁环大小合适，轻重适当，我迫不及待的滚起来，顺滑流畅，一点儿也不滞涩，再也不必担心滚动时被卡死了。
    就这样，我携着“新宠”加入了滚铁环的队伍，玩得那是一个称心如意，不亦乐乎。用杆子驱动起铁环来，得心应手，收放自如。要快就快，要慢就慢，要它往左，它就往左，要它往右，它就往右。走着推，跑着推，时而来个快马加鞭，时而来个立地急刹，铁环还不倒，比忠实的马儿还听话。摧动着它越过低洼的车辙，翻过突起的石块，碾过青翠的草地，冲入松散的沙堆，来到屋前的水泥地坪，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只要我愿意，仿佛一直这样转下去，它也不会停歇下来。
    去年，区教育局仪电站给我们学校配发了十个铁环，全是用小拇指粗的钢筋制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炫目的金属光泽，厚重的质感，都在向人们显示出它的不俗。拿出来一试，“哐啷，哐啷......”铁环倒地的声音良久乃绝，似乎在嘲笑我廉颇老矣，再试，故伎重演，怎么滚也滚不起来。还亏是当年的滚环好手，如今连起个马都难。我不服气，又试了几次，到底掌握了它的性情，这匹“烈马”还是被我重新征服了。
    回头看看那些滚铁环的孩子们，他们恐怕还是初次接触铁环，接受能力强点的孩子勉强也能起个步，滚出十几米远，更多的孩子连步也起不了，于是操场上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哐啷，哐啷......哐啷，哐啷”的声音。

[ Last edited by 张一鸣 on 2016-2-3 at 11:56 ]